常识的诘难

在未深入之前,我必须答复以常识的名义诘难的批评者。空间——他的空间,于他而言是非常生动的:“这个物体显然是在这里,而那个物体就在那里——我知道这一点。无论关于测量木棒收缩的科学暧昧主义如何强大,我也绝不动摇。”

我们一些关于空间的位置的预想观念,是从祖先类人猿传下来的,它们深深地植根于我们的思维方式之中,因此要公正地批评它们极为困难,也要认识到它们立足的基础并不很稳固。我们通常假定,围绕着我们的每一个物体在空间都有一个确定的位置,而那位置我又能正确地感知,我所研究的物体实际上是存在于我“感知”它们在那里的那个位置;如果一个(在其他星球上的)观察者以测量尺等仔细探查我的屋子,而得出物体的位置不同,他不过是重复一句科学的矛盾而已,但不足以动摇任何具备常识的人所明白的位置的真正事实,这种态度轻慢地驳斥了“我如何感知位置”的疑问。假使位置是由非常周密的科学测量确定的,那么我们早已准备好指出那些仪器在各种场合都被错误使用了;但如果有关位置的知识是不那么周密地获得的,假使它是不请自来地进入我们的脑子里,那么很显然,它是真实的;而要怀疑它,恰恰是公然违背常识!我们有一种印象(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即心灵伸出一个触角到空间中去直接确定每一个熟悉物体的位置。那是无稽之谈:我们关于位置的常识的知识不是由此得来的。严格说来,这是感觉知识,而非常识知识。它部分来自于触觉和移动,比如手臂够得着的或者在几步开外。在这种方法和运用测量尺的科学测量法之间是否存在任何根本的差异(除了方法的粗糙不同以外)?它部分得自于视觉——采用经纬仪的科学测量法是一个粗疏的选择。我们关于事物的普通知识,并不是一个绝对权威的神奇启示,而是由与科学测量同样的观察中导出的,只不过比那些科学测量粗糙一些。在其精度范围内,我直觉“感知”的物体位置的体系,与我科学位置的体系或者空间体系是同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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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使用一架精密制造的望远镜片和感光板代替我们眼睛的晶状体和视网膜时,就增加了观察的精度而没有改变我们空间探测方法的特点。通过精密度增加,我们能够“感知”类人猿祖先在创设并传给我们的常识观念时所不知道的空间的一些特性。只要他的运动不发生重大变化(每秒几英里的速度不会产生观察到的差异),他的位置体系就会协调工作。但是一个大的变化包括一个不同位置体系的转变,这个体系虽然与原来的体系难以协调,但其自身确是很协调的。既然有如此众多的位置体系或者空间体系,我们无须再假设它们每一个都指示出“事物恰在所在的地方”。位置不是心中超自然启示的某种东西,它是调节物体的某种视觉和触觉性质或关系的常规总结。

这是否表明空间里的“正确”位置不如其在牛顿派学者的事物体系中显得那样重要和根本呢?不同的观察者见仁见智,只要不会导致不良后果即可。

假定位置——我不愿说,完全是一个神话,也并非其在古典物理学里显示得那么确定,牛顿学派的位置观念里既有真理也有糟粕。而我们的观察者所争执的不在真理而是糟粕,这就可以解释许多事情,例如,可以解释为何自然界所有的力似乎合谋防止我们去发现任何物体的确切位置(在“正确”的空间体系里的位置)。自然,如果物体并不存在的话,则这些力也是不能揭示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