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

从哲学的观点来看，考察这如何影响人类心灵和精神的自由是令人深感兴趣的事，物质宇宙的一种完全的宿命性不能脱离心灵的宿命性。以预测来年同一时期的天气情况为例，这种预测并不总是成为现实，但“传统的”物理学家们仍然不相信它在理论上不可能，他们坚信，来年的天气早就预定好了。我们应该获得当前条件的极为详细的知识，因为一个微小的局部偏差都能施加深远的影响。我们必须考察太阳状态以便预测太阳发射到地球的热量和星际辐射的波动，我们也必须钻进地球深处以便对可能在大气层覆盖一层火山灰的火山的爆发提前预警，就像数年前对卡特迈火山所做的那样，但更要紧的是我们必须深入人类心灵深处。一次煤矿罢工、一次大战都可直接改变大气层的状况，漫无目的地扔出一根点着的火柴可能引发森林毁损而改变降雨和气候，除非宿命论控制着心灵自身，否则不能完全命定地控制无机世界。反之，如果我们意欲解放心灵，则必须在某种程度上也要解放物质世界，对于这种解放看起来不再存在任何障碍。

让我们更细致地考察心灵如何把握物质原子以便身体和四肢的运动能够被意志所控制的问题。我想如今我们可以深以为然意志是真实的，唯物主义的观点是看起来由我们的意志所引起的运动，实际上是由大脑中的物质过程所控制的反射活动，意识的作用是一种实质上的与物理现象同步发生的伴随现象，但这假定把物理学法则应用于大脑的结果是十分确定的。若机械大脑的行为不确定，说意识大脑的行为准确地与机械大脑的行为相同是毫无意义的。若物理法则不具有严格因果性，至多可以说意识大脑的行为是一个机械大脑可能的行为的一种。确实如此，在可能的行为中做决定的是我们称之为意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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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们会说：“当一个原子对可能的量子跃迁做出决定时，那也是‘意志’吗？”恐怕不是，二者的类比天差地别。我们的立场是：对于大脑和原子二者而言，在指针读数的物理世界里无以预先做这个决定，决定是具有未来结果但并不与过去有因果关联的物理世界的事实。对大脑而言，我们能够洞察指针读数后面的精神世界；在精神世界里我们得到一个新的关于决定的事实图景，它必须用于揭示它的真正本质——若真正本质一词有任何意义的话。对原子而言，我们不具有这种对指针读数背后意义的洞察力。我们相信，在所有指针读数背后存在与大脑背景相连续的一个背景，但是，没有更多的根据将这种自发行为称为原子“意志”，不如将原子因果性行为的背景称为“理性”。应当理解，我们并未试图把已被指针读数所禁绝的严格因果性重新引入这个背景，在我们有任何洞察——大脑背景的情形下，我们没有意愿放弃心灵和意志的自由。相似地，我们并未暗示在指针读数里不能发现的原子之预先确定的标识，能存在于未知的背景中而不被探知。对于是否我要承认原子决定的原因某些方面与大脑决定的原因有共通之处这个问题，我只需简单地答复没有原因。对于大脑而言，我对它的决定有更为深刻的洞察，这种洞察显示为意志，即因果性之外的某种东西。

右转或左转的心灵决定启动了沿神经传导到双脚的两种脉冲选择，在大脑的一些中枢部位，物理世界的特定原子或元素的行为过程直接由意识决定所确定——或者，也可以说，该行为的科学描述是决定的测度方面。尽管艰难但仍有可能假设，少量原子（或可能仅有一个原子）与意识决定具有这种直接接触，这些少量原子作为把物质世界从一个过程变换为另一种过程的开关，但这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即每个原子在大脑中都有如此精确的分工，以致对原子行为的控制将显著超过其他原子的所有可能的无规性。如果我已经总体正确地理解了我自身心灵的过程，不会对单个原子吹毛求疵。

我并不认为，我们的决定会在特定的关键原子之间达成精密的平衡，我们能说在爱因斯坦的大脑挑出一个原子，如果这个原子曾经有过错误的量子跃迁，那么在相对论上就会出现与之相应的瑕疵吗？在考虑到温度和不规则碰撞的物理影响后，不可能认同这一点。看来我们必须对心灵赋予力量，不仅决定单个原子的行为，还得系统影响大群原子——实际上是干预原子行为的概率，这一点始终是心灵与物质互相作用的理论中最存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