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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宇宙再大,大不过人心
现代粒子物理学中最微细的万有引力场,
对这位瑜伽士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这是真实的,物理学大厦将彻底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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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轻易地相信,同样不会轻易地否定。
不要轻易地相信,不要轻易地否定
我是1960年生人,家住美丽的渤海之滨,父母都是当地的小学教师。记得青少年时代,我对科学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那缘于十六岁时的一次经历。
当时家中新添置了一台收音机,对它为什么会发出声音,我一直迷惑不解:这个木头匣子里怎么藏得下一个人?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想不出个道道,只好问哥哥:想知道收音机的原理,该看什么书?哥哥告诉我,应从物理学起。
那时正赶上“文革”后期,班里的同学整天胡乱忙着,我恰恰利用这段空闲,沉入了对物理学的研究。没有老师授课,也没有学生听课,混乱的年代却成了我“阳光灿烂的日子”。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电场与磁场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于是欣喜若狂,自以为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关氏定律”(我俗姓关)。后来在高中物理课本中看到,这是法拉第早已发现的电磁感应定律。但当时的我依然对自己信心十足,认为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杰出的物理学家。
上了大连工学院后,尽管读的是化学工程系,但我对物理的兴趣丝毫也未减弱。那时我最喜欢读《爱因斯坦文集》,他说:概念是思维的自由创造。正是这种对自由思想的推崇,使他推倒了传统的物理学大厦。他在物理概念上的重大突破,就是证明了时间和空间不是绝对的不变,而是相对的存在。
爱因斯坦对我最大的启示是,作为一个物理学家,追求真理,揭示一切事物的本质,是他生活的最终目的,他活着就是为了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学习物理学的过程中,我也把追求真理当作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为此可以不惜生命。如今的我虽然不再研究物理学,但这种追求真理的精神从未改变过。
大学时代的我并不信佛。1982年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抚顺石油学院任教,由于不会照顾自己,工作没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在养病的无聊日子里,一天,我偶尔看到一篇有关在巴黎举办古印度瑜伽术表演的报道,并配有一张瑜伽士飞行空中的照片。这太稀奇了!这可能吗?
这张照片深深震撼了我的内心世界。现代粒子物理学中最微细的万有引力场,对这位瑜伽士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如果这是真实的,物理学大厦将彻底坍塌。因为万有引力不存在,物体的重量也就不存在,重量不存在,质量也就不存在。缺少了质量这样一个基本的物理量,整个物理学就无法建立。如此,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也就成为多余的了。
这幅“升空飞行”的照片,让我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尽管许多同事看后都轻率地摇头说,这是骗人的。我不会轻易地相信,同样不会轻易地否定。我想用自己的眼光,审慎地去看。只要为了求真,什么样的理论、实验我都不想放弃。
就这样,我开始接触起佛教和道教的典籍。一日观看《米拉日巴传》,其中说道:尊者米拉日巴在山洞中苦行,一日生起暖乐,风入中脉,顿证无生空性,智慧现起,身体升空飞行,当时他的叔叔正在耕田……而佛教经典中,这样的记载还很多。
我对佛教的兴趣日渐浓厚起来,而越研究道教教义,就越觉得它不符合我的根性。就算一个高明的道士可以在山洞中活一万年,风餐露宿,但一万年零一天之后,他还是抵挡不住生死的轮回。他可以尽量拖延果的成熟,却无法改变甚至超越因果,因为他认识不到因果的究竟空性。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定要受报。
读了《入中论》一书后,再反复对比物理学,我对佛法的信心就更大了。物理学只是揭示了相对真理,却并没有对大千世界的来龙去脉做出究竟的解释。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这里有A、B、C三个普通人,科学可以马上界定出他们之间最简单的一种逻辑关系:A+B+C=3(人)。但佛法不这样思考,它首先要看A、B、C这三人是否真实存在,如果他们在胜义谛中缺乏真实存在的理由,只是世俗中的一种虚幻显现,就无须空上安空,头上加头,去研究三者间的逻辑关系了。
你一定会说,他们怎么可能不存在呢?眼见其色,耳闻其声,身触其体,再经过大脑思考分析,不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大概状况吗?对此我不想多做阐述,只希望人们能亲自去看一看佛教经论,所有的困惑便可一目了然。但我常常悲哀地感到,许多人还在重复着我在未接触佛法之前的那种轻率、无知与盲从。
我想再举一个例子,以辅证刚才的论述:人们熟知的日常交流所使用的话语,其声波在空气中传递,而声波所表达的意义却是由人们附加上去的。单从声学角度来看,传到耳中的话,不过是空气分子的振动,在振动的空气中哪有什么语言的含义?随着这无含义的声波,我们时而欢喜,时而愤怒,岂不是自寻烦恼?
有些科学工作者可能会反驳说,我们研究的是客观事物的本质规律,你所说的主观臆造、人为设定,并不是我们的研究对象。这又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客观事物如果不观待主观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它的客观性又从何体现?既然一切都是观待而立,又哪来所谓独立自存的客观本性?
再回头看看上文提到的那位瑜伽士,在他通过实地修行,消除了人类在客观事物上的习惯性错觉、主观臆造以及妄加分别,又体证到万法唯空,无一物有所谓永恒不变、独立存在的自性之后,万有引力当然会消失,他当然能飞行空中、自由自在。
对一个以求真为己任的科学家来说,该是正视事实、正视自己的时候了。
佛陀才是世界真实面目的彻见者,凡夫却依然沉浸在种种的主观臆造之中,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正从迷乱走向清醒的实践者。这种实践只要你用心努力就能做到,它并不难,也不神秘。
对我来说,求真之路永无停息。1991年冬,我在五台山圆照寺出家,1993年又来到喇荣五明佛学院。从此,在一个新的起点上,我踏上了不悔的征途。
人体的组织蛋白,每过四个月就更换一半,
恒久不变的身体在哪里?
茫茫的无情宇宙间,这个思考者又是谁?
你问“我”,“我”问谁
我的法名叫圆穑,出家前原是烟台大学化学生物理工学院的讲师,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我所在的科研课题组曾多次荣获国家、省、市、校等各级各类的奖励,本人亦曾在《生命的化学》《中国粮油学报》《烟台大学学报》等刊物上发表过多篇科研论文。正当即将被学校晋升为副教授时,我再三权衡,选择了出家学佛的道路。
回顾这段历程,几多坎坷、几多风雨。想静下心来整理思绪时,才发现恍惚间我已走过了近四十年的人生路。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对身体、生命以及人的来龙去脉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那时的我总是对自己瞬息万变的内心、奇妙诡谲的梦境、不断发育的身躯惊叹不已,同时又大惑不解。
为什么眼睛只能看到跟前,心却可以纵横上下几万里?为什么过去的人与事不能再现眼前,心却可以回忆许多年前的岁月?白天的感觉那么真实,梦中的情景在正做梦的人看来,又何尝不是,那么现实与梦的界限到底又在哪里?前年我比门前的小树高,今年我已超过它半头。它长大了要被人们采伐做成木材,我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它一样,被人拦腰砍断?为什么它只能被我们利用,却不能反过来利用我们?将来的我又能不能自己做主呢?是谁在控制我们的一切行为与思想?是大脑还是心?这个心是心脏吗?如果是心脏,为什么肝脏却不能?它们不都是生理器官吗?为什么好多事情我都控制不了,包括控制自己的身体?思想既然可以超越时空,为何对付一个小小的躯体,却往往力不从心?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漂来,又最终漂向哪里?是像爷爷奶奶那样,死后归于一抔黄土吗……
与生俱来的敏感与好奇,让我比同龄孩子多了几许成熟与思考,也让我丧失了很多童年应有的无忧无虑与天真烂漫。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思考的魅力,只是觉得这些很明显的问题摆在那里,怎能视而不见?
我最终选择了北京师范大学的生物系,那年我十七岁,带着不解的疑团和对未来美好的设想,从偏僻的山东农村来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首都北京。
第一次在高倍显微镜下看到细胞的结构时,我诧异极了:难道人体就是由千千万万个微小生命组成的吗?详细观察,一个细胞就像一个小社会,有指挥部、加工厂、通信组织、运输部门,它们相互间的联系与分工精密到让人目瞪口呆。
但让我不解的是:细胞就像电脑,都是物质的结构与运作,它们毕竟没有灵性。计算机是人设计制造的,比人脑还精确的计算及处理数据、信息的能力,都要靠人脑来赋予。人体细胞那种微细而精密的结构,又是靠谁来设计、安装和指挥运行的呢?那个能设计制造的具有灵性的“我”到底在哪里?
从小对生命本质的思考与苦恼,并未因迈进神圣的大学殿堂而得到缓解。我开始带着更大的困惑,长时间地思考这个问题。有一段时间,我非常兴奋地接受了生物进化论的观点,自以为对生命的思索从此可以画上休止符了。
进化论告诉我:在宇宙形成之初,原始的、没有生命的分子海洋中,由小分子相互间的作用,逐渐形成氨基酸、核苷酸等分子,这些分子进一步衍生,形成一些较大的分子,如蛋白质、核酸、糖等,再由较大的分子形成原始细胞。有了细胞,便意味着最初的生命就此诞生。生物体长时间的生活经验信息贮存在染色体上进行遗传,最后由类人猿就进化到人。
这种自然演变的进化学说可谓已达到了相当精确的地步,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那个有关灵性之“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就是自然演化的结果。但时隔不久就发现,我被自己的思考欺骗了,自然进化产生生命,就如同计算机可以不经人类设计与调适,自行产生并运行,这合理吗?
随着大学生活的结束,我带着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欣喜,也带着那份长久以来的迷茫,进入了社会这个更广阔的课堂。如果说在学校主要是靠大脑,并借助显微镜来推理、验证关于生命的种种假说,工作和生活则从另一个侧面愈加混淆了我的身份与职责。原先我不明白自己的生理与心理属性,现在我连自己的社会属性也搞不清了。
我被分配到青岛医学院,工作与生活中的烦恼逼迫着我反复思考人生。而茫茫的无情宇宙间,这个思考者又是谁?在父母面前,我是儿子;在领导面前,我是下属;在学生面前,我是老师;在师长面前,我是学生;在妻子面前,我是丈夫……仔细想想,一个人竟然可以同时拥有如此众多的身份,难怪人被称为最复杂的社会动物。但是人最基本的属性又是什么?
再比如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叫张三,改名后叫李四,别人也就随着叫起了李四。在背后,或许还会给他起上各种别名和外号。显然,名字与一个人的本性并没有必然的关联。以此类推,如果名字不是你,骨头、血液、器官等就是你了吗?
在一个以追求真理为己任的人看来,假如连真理的边都摸不着,这样的生活就算以锦衣美食来包裹,却与一只躲在贵妇人怀中的哈巴狗又有何异?在艰难的求索中,终于有一天,也许是因缘所致,也许是久已疲惫的心,想在红墙碧瓦间歇一歇,总之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中,我抬脚迈进了青岛湛山寺。
一个老和尚见到我,很和蔼地送我几本佛学小册子。他当时说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小伙子,只要能用一生的时间,窥探到佛法揭示我们本性的一点点光亮,就足以让你对佛陀的悲与智感激涕零。好好努力吧,莫辜负他老人家。你自己体会体会,看释迦牟尼佛是不是在骗你。”
老师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居然有热泪滚落下来。我很感动,感动于一个老人对素不相识之人那种掏心掏肺的赤诚。当时我就在想,恐怕只有佛门中人才会如此以向众人传授真理为天然职责。不管这种真理是他们自以为是的真理,还是真正的真理,我都必须认真拜读一下这几本小册子,因为不想违背一个老人的善良心愿。
在那本书中,我第一次看到了“人是从光音天而来”的说法,这让我既震惊又好奇。书中说,光音天的天人看到地球上蓝色的海洋、绿色的大地,便飞到这里玩耍嬉戏。结果终因贪恋这个星球的甘泉与地肥,失去了飞行的神通,只能居留在地球上,由光组成的身体也成了有质碍的肉身。这种理论给了我一个最直接的启发:光音天人到地球上来是一种生命的轮回。同时它又引起了我更深的思考:光音天人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佛学打开了我认知世界的另一扇窗口,从此我开始留心起轮回理论,并渐渐认同了佛法对生命的解释。
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儿时同村、同时上学的伙伴,在同样的学校、同样的老师培养下,学习成绩却相差悬殊,每人的性格、爱好、特长,乃至进入社会后的经历都是迥异的,这绝不能简单地以随机理论来解释。很多时候,人们的境遇相同,命运却截然相反。
所以我相信,人应该有前世,每个人前世的行为、习惯、积累、好恶都不尽相同,这就是所谓的“天赋”。我认为这是我了解到的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而那个一直萦绕脑际的有关“灵性”的问题,也在佛法的观照下涣然冰释。我相信存在一个自性的觉悟,它无始无终、无来无去。正像我们人体,因为心脏不断跳动,呼吸瞬间也不能停止,乃至睡眠时也不能让心脏、呼吸等器官处于“休眠状态”,这才能维持生命的延续。
同样,有一个无生无灭的觉性,我们才有了眼观、鼻嗅、耳听、舌尝、身触、意念的种种能力。否则,缺乏这个背后的主宰,所有器官就都只是无生命的零件。而人们最大的愚痴与悲哀就在于:只认识冲在前头的各种零件,恰恰忽略了背后的这个“将军”。
况且觉性也绝非来自父母的遗传,父母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又如何能把这灵动活泼的、能起现大机大用的觉性传给子女呢?所以自性本觉是无有生灭的,当它们因缘和合、与某个具体显现的张三、李四结合后,便因张三李四的俱生无明而被遮蔽了起来。张三李四无从得知自己的本有状态,这个觉性却依然在起作用。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高兴得差点在大街上翻起筋斗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人可以永远不死,只要他真正体认到了这不生不灭的觉性。
1993年春天,单位派我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所进行单克隆抗体的研究。这期间,我的大学恩师、著名生化学家吴国利教授死于癌症的消息让我沉默了好长时间。我在悲痛之余不禁感慨:吴先生毕生致力于研究抗癌瘤的生化机理,但在抗癌机制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自己却死于癌症。这仅仅是他个人的不幸吗?不,这是许多知识分子乃至一般民众的共同不幸。
人们在忙忙碌碌中,无暇顾及生命的本质问题,不知不觉就将生命消磨殆尽;而一生所从事的事业,却最终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得无有踪影。生命的价值究竟在什么地方体现?
我越来越觉得,人生在世需要一种究竟、崇高的信仰,否则无明烦恼如何消除?不能掌握命运的无力感又如何排遣?随着学佛的深入,我日益感到现实世界的虚幻以及追求永恒觉性的必要。
拿我们的身体来说,从出生到衰老,它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不仅外在面貌、形态一直在变,内在的生理、生化活动也从未停止。一般来说,组成人体细胞的组织蛋白,半衰期为一百二十天。也就是说,人体的组织蛋白每过四个月就要更换一半。恒久不变的身体在哪里?人们却为了这变幻无实的身体,造下如山的罪业。
况且,因果律是宇宙万法的根本规律,有现在的人类社会,在久远的过去就必然存在一个人类社会作为因。没有前因何来后果?过去无始、未来无终、现在不住,这迁流不息的表象背后,是人类乃至宇宙同一本体无有始终的存在。
但由于无明暗覆,我们却对过去世难以回忆,也难以认清当下、未来的生存实际。但我相信,在生生世世无有穷尽的时间里,如果致力于探索真理,我一定可以成为洞彻宇宙实相的智者,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真理在哪里?我认为真理就在佛法中。
曾经有一位科学家找一位禅师辩论,禅师不与他辩,科学家对此很不理解。禅师就问:“科学是否已发展到尽头?”科学家回答:“没有。”禅师就说:“待科学发展到究竟处,你再来与我辩论。”听到这个公案后,我认真阅读了很多遍《楞严经》,最终确认禅师的话没错。如果你不信,也可以打开《楞严经》去亲自验证一回。
在上海的日子里,我皈依了前来传法的清定上师,从此正式进入了佛门。同时我又发了一个大愿:愿能尽快出家求道。因为从那时起,我就渐渐对世间丧失了曾经的热情与幻想。
但是这个愿望的实现却整整花去我近七年的时间。2000年秋天,我才来到四川喇荣五明佛学院正式出家为僧,这其中的原委一言难尽。我只想说,所有真心求道的朋友们,如果想尽早趋入菩提正道,就千万别过早地背上家庭、情感的包袱。有些尝试完全可以推迟或干脆放弃,因为现世的生命只有一回,切记抓住关要。
明明白白一颗心,做人方可踏实、安稳。问问苍茫大地,有多少人能清醒地认识自心呢?既如此,我们匆匆忙忙地来世间走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杂志上登了一篇关于“印度小姑娘回忆前世”的文章,
令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六道轮回真的存在吗?如果生命是永恒的,
我何必还要惧怕死亡?
没有人降生,没有人死去
我的家乡在风景秀丽的皖南山区,那里有许多历史古迹与风景名胜。坐落在黄山与九华山之间太平湖畔的一个小山庄,就是我的出生地。
1971年夏天的一个拂晓,我来到了这个世上。据大人们说,小时候的我不爱哭泣,经常沉默不语。
在体弱多病中度过了童年,六岁时我就被父母送进了学堂。贫穷的农村,读书是孩子们跳出农门的唯一希望。在父母的严厉管教和谆谆教诲下,我从小就养成了爱读书、爱思考的习惯。
尽管这里是佛教圣地九华山脚下,但父辈们都成长在新社会,并不信佛。只是偶尔能从奶奶等祖辈口中,听到诸如“菩萨保佑”“消灾免难”“儿孙平安”等祈福的话语。她们生病了,就托人去九华山上的佛殿里弄点香灰,冲水喝下,并说这是仙方,能治百病。这时,我们这些孩子就会笑话她们:“都新社会了,你们还那么迷信哪?书上说病是病菌感染引起的,一定要打针吃药。”但奇怪的是,有时候她们的病确实就这样不治而愈。
小时候,由于我既钓不到鱼也打不来鸟,常被伙伴们冷落,所以就自己看书,自寻其乐。《西游记》《封神演义》《上古神话演义》等都是那时候读的。我对小说里的神奇故事非常入迷,看着看着就进入了角色,仿佛自己也成了腾云驾雾的神仙。大人们常常斥为“神话与幻想”的荒诞故事,我却不以为然。
一天,邻居家的奶奶去世了,很多人都去哀悼。当时我不明白死究竟是什么,大人们就告诉我:“人有生就有死,年纪大了,身体里的精华消耗完就死了,就像油灯里的油已经烧完,灯自然就灭了。‘人死如灯灭’呀。”
他们的说法根本解答不了我的困惑,而两位表哥的死,更使我陷入对死亡的恐惧中。大约八岁那年,大舅一家因采食了有毒的野蘑菇,全家生病,大表哥更因抢救无效,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同时我二舅的独子,只有十五岁,却不幸得了骨髓癌,几个月后,也命丧黄泉了。这些发生在身边的死亡事件使我的内心受到很大的震撼。看来人不一定要到老年才会死,油灯也并非要到油尽了才会灭呀!
带着儿时的这些困惑,我进入了中学。中学的学习非常紧张,同学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尽管如此,我对人生真谛和宇宙奥秘的兴趣却有增无减。
记得那时,杂志上登了一篇关于“印度小姑娘回忆前世”的文章,令我陷入深深的沉思。六道轮回真的存在吗?如果生命是永恒的,我何必还要惧怕死亡?
同时我也认真思考过爱因斯坦的质能公式E=mc2,如果真像相对论所说的那样,以光速运行,就能永葆年轻,那我们不就可以不死了吗?
孰是孰非?这种未竟的探索一直延续到我的大学时代。
先是拼命从西方哲学中汲取养料,不论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还是尼采的“太阳之子论调”,都统统往脑子里填。从中我明白了“心并不完全从属于物质”,但关于生死问题的阴影,却仍未抹去。
又把目光转回自然科学。物理课上,老师讲到一个正电子与一个负电子接触后,将产生两个γ光子。电子是有静置质量的,光子却没有静置质量。这让我陷入深深的思索:宇宙最小的颗粒到底是什么?
百思不解中,现代日本物理学家汤川秀树的一句话深深吸引了我:“现代微观物理学研究的尽头竟然是来到了老庄的墓前。”也就是说一切从“无”产生,即中国道家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受此启发,我又把注意力投向五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我发现西方文明是从外求道,中国传统文化则是从内探玄。儒家强调“诚心正意”“在明明德”,主要讲做人的道理。道家强调“致虚极,守静笃”“心如太虚,返本还源”,主张一切清净无为,即可入道,这些观点都使我受益良多。但生死究竟、宇宙实相问题还是没能得到根本解决。
20世纪90年代“气功热”开始流行,我也“理论联系实践”,天天学习“站桩”“静坐”,没过几天就有了“气感”,而且很快体验了“意念力”。但越练越发觉,这样下去终究没有太大实义。当时练气功的口号和宗旨无非是“强身健体,祛病延年”“开发智力,造福人类”等,然而不论是身体还是智力,再好又有什么用?人生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就算长生不死,世界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一天午饭后,到隔壁宿舍串门,见桌上有一套《三言》,随手一翻,看到了一个关于《金刚经》的故事,是讲读诵《金刚经》功德的,故事情节很生动感人。出于好奇,当天下午,我就到了学校旁边的宝通禅寺请了一本《金刚经》。一口气读完,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心如止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佛经。
心中的迷茫开始烟消云散,思想境界也陡然打开。我知道了,世界是无边的,时间也是无尽的,众生因无明而虚妄执著于“我、人、众生、寿者”,故而流转轮回,受苦无尽。佛教原来是阐述宇宙人生真理的宝库。特别是对其中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若心有住,则为非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等法句,我感触颇深,知道强行把念头空掉,根本不是道,而应该心如明镜,“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如此则全妄即真,则一切皆无非般若妙用。
此后,我又读了《六祖坛经》《心经》《圆觉经》《维摩诘所说经》等,对佛法渐渐有所了解,尤其佛陀宣讲的“缘起性空”,我觉得非常科学。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逃不出缘起规律:因缘聚合,万物产生;因缘分离,万物消失。仅有种子尚不能萌芽,还须有水、土壤、一定的温度等助缘方可。
记得看了《楞严经》后,心中大快。佛陀对波斯匿王说:一切外境都是无常,而人的认知能力——“觉性”则是永恒。也就是说,人死并非如灯灭。佛陀通过七处征心、八还辩见,终于让阿难尊者认识了觉性。佛陀还指出了世界的由来:“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
至此,儿时的疑问全部得到了解答。
读研究生之后,我一边学习本专业,一边继续研究佛法,并越发觉得科学里面包含很多佛法的道理。拿我的专业来说,所谓计算机仿真就是用计算机模拟现实事物的发展变化。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有一定的规律,我们可以对它进行数学抽象,也就是建立数学模型,事物的状态完全用数据表示。然后依靠计算机的强大计算能力,输入一定的参数,就可以计算出事物的发展状态,依此发现很多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随着科技的发展,“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技术已发展得相当先进,它的原理与上述“计算机仿真”一样,但是更为全面,即用计算机来仿真现实的外境。身体虽在一处,心却能如临其境地到他处旅游,甚至能感受参加足球比赛的滋味等。不过实际上,这一切全都是虚幻的,只不过是一些数据游戏而已。
其实,我们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又何尝不是虚幻的。大脑好比“数据处理中心”——计算机,眼睛、耳朵、鼻子等感官系统将外境的信息变成数据,传送给大脑,大脑经过模式识别,就认知了外境,然后指挥人体相应的部位,对外境做出相应的反应。
然而,感官有它的局限性。比如一个距离我们一百亿光年的天体,等我们看到它时,说不定它早已不存在了,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它一百亿年前的情况。从眼睛看到物体,再到形成认知,总有一定的时差。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永远是“事物的过去”。
而感官在告诉我们外境的信息时,也并非永远正确,特别是当感官出问题时。比如眼睛有问题,就会看到虚空中的空花。因而爱因斯坦感叹地说:“时间和空间都是我们的错觉……我们都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世界。”
不仅五官会欺骗我们,心更是具有欺骗性。如“杯弓蛇影”“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望梅止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等。大量的事实表明,人的意识能改变物质。现代心理学的许多研究也说明,心理状态改变,外境也随之有相应的改变。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外境的真实性,我们是否要用新的眼光来看问题?
其实早在两三千年前,佛陀就在《金刚经》中揭示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三年的研究生生活就这样在探索中临近结束。毕业前夕,我常常在西湖边独自散步,静静思考着未来的路。何去何从呢?大部分同学要么是“铁托派”(铁了心考托福出国深造),要么是“直博派”(硕士、博士连读),我该是什么派?尽管尚未十分明确今后的人生方向,但我已对这个虚幻的世界生不起丝毫留恋,这一切全都归为佛法的熏陶。
苏堤上的依依垂柳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翠黄色的嫩枝似乎要抚平心中的思绪。乳白色的月亮缓缓升起,湖中的小鱼不时地蹿上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圆圆的水月顿时变得奇形怪状起来。当波光粼粼的水面慢慢恢复平静时,我不禁想到了“猴子捞月”的故事。世人都笑猴子太傻,其实人又能聪明到什么地步?“千江有水千江月”,千人当中又有几人能返本还源、直认心月?哪个不是“起舞弄清影”,与幻象共舞?就这么思前想后了很长时间,最终为了有一个单纯、清净的环境,我选择了教师职业。
在苏州大学计算机工程系工作的日子里,我总是给学生重复着那些老教材里早已落后的知识。因为计算机行业属于新兴学科,每半年知识就有较大更新。所以一到领工资时,我的脸总是发热,心中很惭愧,这是误人子弟呀。再看看满头银发的老同事,他们有的已工作三四十年了,为了多涨几十元的工资考职称,竟还像中学生一样为应付英语考试忙得不亦乐乎。我不禁想:他们是不是我未来的写照呢?
几乎每隔几天,布告栏上都有新讣告贴出来,有老人,也有年轻人。那时我正按《大圆满前行》观修无常:一切都是无常的,有生必死,聚极必散,高极必堕……我真的觉得,众生那脆弱的生命简直就像秋天里的苍蝇,还能蹦跳几天呢?不行,我决不能就这样度过一生。
那就走吧,真真切切给心找一个不生不死的归宿。
就这样,我来到了喇荣。这里没有大城市里恼人的喧嚣,也没有社会上难以面对的人际关系。在自己的小茅棚中自在度日,闲时看书,累了可以享受阳光的温暖。有人说,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做自己愿意做的事,诚哉斯言。
人生的道路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明天的话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这世上可有人发明过恋爱成功机、
痛苦治疗器、烦恼永断仪?
为什么我们可以探索太空,
却无法面对内心的黑洞?
宇宙再大,大不过人心
小时候,我的动手能力是很强的,可能是家族遗传吧,我哥哥也非常擅长各种科技小制作。
记得上小学时,我经常跟在哥哥屁股后头,和他的那帮哥们儿一起捣鼓些小玩意。有时我们会制作一些航模飞机在操场上试飞;有时又会心血来潮自制几台电话彼此“喂喂”地大叫不已;有时还会制造几个小小的只有火柴盒那么大的收音机听听流行歌曲……
当时的我觉得科技是多么了不起。古人如果想从沈阳去北京,少说也得走上个把月。现在,如果坐飞机,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古人经常感叹“家书抵万金”,现在打个电话,一分钟只有几毛钱;古人要想了解外边的世界,还得行万里路,现在拥有一台电视,便可眼观全球……那时我想,如果自己一头扎进科学的海洋,说不定也会对人类进步扑腾出几朵浪花来。
这让我对科技的发展分外关注,小小年纪也经常翻阅哥哥订阅的各种科普杂志。对电子技术的偏爱更是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以至于放学回家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摆弄那些无线电,甚至通宵达旦地组装一些电器设备。在我心中,万般皆下品,唯有“电子”高。
年少的我还斗胆为整个人类设计了一张未来电子社会的蓝图,连如厕都实现了电子化,早上起来会有电子人主动帮你穿衣、洗漱,还会把鸡蛋剥好喂进你嘴里。当然,最让我头疼的作业,也早有电子人帮我做好,我所要担心的只是活得太长可怎么办……
对科技的狂热,让我最终选择了沈阳工业学院的电子技术专业,作为跨向电子时代的桥梁。这下可谓如鱼得水,我泡在工学院的科技氛围中不想自拔。不过人毕竟不是一件电子装置,可以拆了再装、装了再拆,或是坏了再修、修了再用。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的影响,我渐渐开始懂得,人这套“机器设备”实在是比任何高精尖的仪器都更精密、更神奇,因而也更值得去探寻他的奥秘。
冷冰冰的机器没有情感,而人却有着根本无法用电路图表示出来的“心”。有时候一边设计着电器的图纸,一边就在想,为什么不可以设计人的灵魂呢?我们发明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却对能创造发明的这一主体没有实质性的研究呢?对这个问题思索得久了,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扔掉手中那些零零碎碎,十分苦恼地自问:“我是谁,又为什么要干科技工作?”
上大学期间,还有一件事深深地刺激了我。与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一个哥们儿,也是科技迷,跟我在同一个系里读书,是同样能心灵手巧地搞出许多小发明的同宿舍舍友,却因为恋爱失败跳楼自杀了。
这真是一幕悲剧,又带点闹剧的影子。记得他在恋爱最苦闷的时期,曾不无调侃地对我说:“要是能发明台‘恋爱成功机’就好了,通上电,马上可以把恋爱双方牵引到教堂举行婚礼。”是啊,在得到他自杀消息的当晚,我彻夜未眠,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世上可有人发明过恋爱成功机、痛苦治疗器、烦恼永断仪?为什么我们可以探索太空,却无法面对内心的黑洞?
很多时候,人生观的变化就发生在刹那之间。当我一旦意识到无线电无法让灵魂安息、无法给心灵充电时,我便开始了茫然而艰难的发明“心地”的探索。我很想知道是谁在指挥我,这个“指挥者”又在什么地方?我所进行的一切活动的意义何在?它们符不符合“指挥者”的本意?这个“指挥者”最终会把我或者我最终会把这个“指挥者”引向何方?
那一阵子社会上正流行气功,就像每回爆发流感我都会被传染上一样,这次也不例外。可能是物极必反,气功当中有许多根本无法定量分析的神秘因素,让厌烦了定量分析实验的我,立刻产生了好感。再加上先我练功的一个同学介绍,练得好了,强身健体、焕发精神都是小意思,最要命的是可以成仙成佛、长生不老、凌空飞行……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以往那么崇尚实践、崇拜科学的我,听了他的介绍,居然立刻欣欣然颇有向往之意。
可能这也是我爱刨根问底的一种习气显现,我马上抱着好奇心参加了一个气功训练班。这下可好,不出一个月就来感应了,而且感应之强烈、迅速让我感到害怕。但疑惑也越来越大,因为所有的这些感应都无法用科学公式加以解释。我的牛脾气又上来了,越是这样越要把这个问题搞个水落石出。就这样,从不爱看人文读物的我,也不得不翻开一些道家的书,试图从里面找到令人信服的理论根据。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接触到了一些佛教典籍。
记得有一回,我无意间翻阅到一本禅宗公案,里面提到了气功老师推崇备至的一位道教人物吕纯阳,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它讲述了吕纯阳碰到黄龙禅师的一段经历。当年的吕纯阳自认为已炼成了不死阳神,正当他在黄龙禅师面前沾沾自喜时,黄龙禅师一语道破天机:你吕纯阳就算能活八万劫,八万劫过后呢?还得落空亡!
这个禅宗公案对我不啻当头一棒。我反问自己,你有了感应、有了遥视功能,又能怎样?生死面前,就算能像X光机一样透视张三、李四的脏腑,于你的解脱,于那个“指挥者”又有什么干系呢?而且一个人就算是入定活了一万年,于这世界、这社会又有何益?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想通过练气功找到生命的究竟答案,哪想越练问题越多。好在我这个人比较皮实,可不愿像我的好友那样,轻易就以生命为代价向烦恼、困难妥协。我非要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不可。
从此我才正式走近佛法,这个转折在这一生中都将占据最重要的地位——尽管现在才走了人生之路的三分之一,但我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特别是接触了密宗的大圆满后,我终于明白:我、人的一切造作,都是背后的“佛性”在指使。只是大多数人都被蒙蔽了清明妙心,如果能随缘应变,心不起分别、执著,就会感受到佛性的真正起用。
那时,山河大地无不与你一个鼻孔出气,全体为用,全用为体,科技、创造、发明乃至穿衣吃饭,无不是佛性的妙用。不明白这一点,你会永远被外相蒙住双眼,持续不断地造作,离心的本性越来越远;明白了这一点,则所有的人类活动都将在“即此用,离此用”的不执不离状态下,向心的本性回归迈进。
到那时,科技将会更加发达,而我们也不会执著,因为明白这些都只是心的显现。由此心态会越发平和,社会也越发走向良性循环。我们不再被欲望所左右,而能“随心所欲”地欢乐生存、欢乐发明、欢乐创造。
曾经醉心于科技发明的我,终于懂得,如果不明白发明的目的何在,就只能是进一步刺激人们的欲望而已。今天的人们基本上已坐上了物欲的风火轮,却不知科技这股旋风要将他们吹向何方。
冷静思考了很长时间之后,我决定出家修行。对社会而言,少一个科技工作者,地球照样运转。但对个人而言,我不想再把自己抛到轮转不息的生死业流中去。
也曾为出家修行还是在家修行苦恼了很久,但后来一跺脚、一咬牙,大丈夫本当顶天立地,于此末法时代,要做就做一个能修有所成的出家比丘。不然待在家里,恐怕这点雄心壮志又要被儿女情长耳鬓厮磨磨了去。人生已走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岂不更要格外珍惜?难道还要把这宝贵的一分一秒,耗费在无谓的凡情琐事上吗?
做最有意义的事吧,横竖都是以生命为本钱。
就这样,1994年,我来到喇荣五明佛学院正式剃度出家。转眼已过去了将近八年。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概括这几年的出家生活,最好的描述便是,我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附带说一下,现在的我正负责管理整个佛学院的电器设备。当我拿起工具去修理大大小小的电路、设备故障,或因工作需要为佛学院发明、制造一些电子小设备时,内心便感受到以往从未有过的平和、自在的喜悦。
我将在上师的指引下走完未来的修行之路。我想亲身领略终点的风光,就像一定要把某个发明进行到底,好看到它的结果一样。这需要多少时间,我并不确定,但亲手栽下的梨树,相信总有一天能结出满树的硕果。
追求及格率、升学率,
连思想品德教育都以分数来衡量。
在充满功利的思潮中,
学校教育该去往何方?
园丁也需要“浇灌”
1988年,当我从山西师院西山矿务局师专数学系毕业后,便怀着满腔热情站在讲台上,开始了为人师表的生涯。
第一次挥动教鞭时,望着台下那一双双纯真的眼睛,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自豪。我终于体会到“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沉甸甸的分量——教师在一张张心灵的白纸上描绘的,是整个人类的未来。在传授学生专业知识的同时,更要把人类代代相传的优秀传统文化、伦理道德及人格操守,一点一滴灌输到学生的心田,使他们能成为真正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种美好而神圣的工作让我感到无比光荣与满足。因此,从踏上教育岗位起,我就花上了全部的心血。每天从早到晚都与学生们泡在一起,辅导他们的学习,关心他们的身心成长。在我与学生们的共同努力下,许多学生都在国家、省级等各种数学竞赛中获奖,中考时也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战果。
事业上的成绩可谓有目共睹;家庭生活中,我的妻子小成也是一个标准的贤内助。我们夫妻感情十分融洽,旁人都非常羡慕我们的幸福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朋友小王夫妻俩,可能我和小成就将沿着既定的生活轨迹平稳地走下去了。尽管刚开始,我们并不觉得自己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后来仔细回味,学佛的最早因缘应该就是从见到他们时开始萌发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见到小王夫妇,再次团聚时,我和小成都感觉到,他俩说话随和又庄重,和从前判若两人,一问才知他们开始学佛了。可能是想把自己的心得尽快与好友分享吧,谈话间小王一个劲儿地给我讲人生如何痛苦、山河大地等器世间都是业力所感召、六道轮回的真相,等等。一直接受唯物论、无神论教育的我嘴上尽管不说什么,心里却一直在嘀咕:“唯物主义不是说世界是物质的吗,怎么会是由什么‘业力’形成的呢?况且现在人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舒坦了吗,怎么又说人生皆苦呢?”我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就觉得小王说的可能是神话故事。
以后我们又去过小王家几次,他们还是很积极地向我们宣讲佛教常识,并反复申说皈依三宝的好处。但是我的性格比较固执,不会轻易接受一个新的我不太了解的观点。有时我也偶尔翻阅一下小王送的佛学入门书,却仅仅把这当作一种消遣罢了。
生活照旧进行,当日历翻到1995年暑假时,我和小成决定去一趟五台山参观游览。
虽处盛夏,五台山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凉爽,阵阵山风给来自四面八方的朝山者和游客送来缕缕清凉。在山西待了几十年,我还是头一次登上这座佛教名山,也是头一次见到出家人,他们身上的那种超然物外、清净古朴的气质,让我舒心悦意。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各个寺院参观,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旁边的善男信女在文殊菩萨像前磕个头、点炷香。路边的商店里播放着佛曲梵呗,悠远的音声似乎来自天籁之乡。隐隐约约,我心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跟着乐曲共鸣激荡。于是离开时,我请了一盘观音圣号的磁带。
五台山一游,那巍峨的大白塔、雄浑古朴的寺院、庄重端严的出家人,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从五台山回来,山上的清凉似乎也被带回了酷暑难耐的家中。
有一天深夜,工作上的烦乱让我久久不能入睡,心头一亮,便打开收录机,把那盘观音圣号放了进去,“南无观世音菩萨”的唱诵立刻弥漫在静谧的夜里。刹那间,小王送给我的书中,那些观音大士救苦救难的故事,便不期然浮现在脑海中。四周寂静无声,清亮的月光下只传来一声声清净、悠扬、充满悲悯的圣号声。我一遍遍用心聆听着,只觉得今夜这宁静是属于我的,这蕴含着平和气息的空气是属于我的。天地与我同一,而我早已悄然融入观音菩萨的心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空灵一片的沉思中回过味来。一低头,却发觉不知何时我已泪湿胸襟了。这满含慈悲的圣号,让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犹如站在高山上俯视人间痛苦的凄怆,我开始有些明白小王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生皆苦”的意味了。当时我就在想,三年来小王给我讲了那么多佛法,却被我漫不经心地忽略,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仔细看看那些佛书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扫除了漫不经心,我小心翼翼地在夜深人静之时,认真打开了第一本佛经:《金刚经》。
今天想来,就是当初那一声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才唤醒了我沉迷已久的心,才让我体会到失去母亲的游子、孤儿的心境。
参阅了一段时间的佛教经论,对佛法有了基本的了解后,我和小成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同时皈依了三宝。不久,我们又在皈依恩师的指点下,共同来到举世闻名的正法道场——喇荣五明佛学院,在这里得到人天导师、众生怙主法王如意宝的慈悲摄受,并从此走上了一条趋向解脱的光明大道。
从佛学院参学回来,我和小成都对佛法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释迦牟尼佛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揭示让我大开眼界;佛菩萨们的深广智慧与无私大悲令我自惭形秽。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及周围的一切:作为一名教师要为人师表,自己与同事们平时虽也道貌岸然,但哪个内心不是充满贪嗔痴?每日为柴米油盐奔波,为你长一级工资、我当一回先进吵得不可开交,直至退休,难道这就是人生?
对比诸佛菩萨、高僧大德的伟大品性,我感到自己无地自容。佛陀的教育,是调伏自心,开显本有的智慧,以悲智双运再塑完美人格、再造理想社会。原以为自己好歹也算个正人君子,不偷不抢,工作认真,但对照佛陀倡导的五戒十善的人格标准,还是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内心深处还有一些很难对治的阴暗面。自己都“营养不良”,又如何灌溉他人的心田?再想到同事之间抽烟、喝酒、打麻将等行为,我越发感到“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称号太难名副其实。况且仅注重追求及格率、升学率,连思想品德教育都以分数来衡量。在充满功利的思潮中,教育该去往何方?
我常常想,佛陀揭示的因果规律、善恶业报、大悲心、菩提心、平等心,都是最好不过的思想品德修养。可是有几个人懂得用佛法调伏烦恼,进而塑造美好心灵?
我把越来越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在闻思佛法上。但越深入就越发现自己的学佛大都停留在书本或口头上,很难融入内心。学了几年佛,烦恼依然未减,再这样下去,真要变成口头禅了。究其原因,一是没有上师调教;二是没有在清净道场专一行持。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凡夫,在浊流当中打滚久了,那点善根别说增上,没被吞没就算万幸了。
也就在此时,我和小成有缘拜读了《佛教科学论》,上师的金刚语让我俩叹为观止。有时候,善根的成熟只需要那么一点“酶”的催化,《佛教科学论》中的真知灼见就像那一点“酶”。我们反复品味着这么几句话:眼前的一切无常而没有实义,夫妻感情再好也有分离的时候,父母的养育之恩,仅靠给点钱或待在身边孝养天年并不是最好的报答方法……
思前想后,我俩都觉得只有到喇荣五明佛学院这个清净道场,跟着大恩上师出家修行才是最好的出路,才不会辜负了大好年华。
下定决心是在2000年春节左右,那时学校刚好给我们分了一套房子,工资也马上就要上调了,但我和小成对这一切已经毫无兴趣。我们毅然辞别双亲,登上了列车,向着佛学院飞奔而来……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大恩上师满了我俩的愿——我们出家了!
出家,百万劫当中也不知能有几回。因此我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想把上师传讲的无上甚深微妙法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脑子里,想快一点尝到法乳的甘美之味,还想尽早把自己的所学奉献给社会……
在佛学院我才深刻体会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美誉,只有献给大慈大悲的上师、三宝才是最合适的。上师的慈悲让我感动,上师的智慧令我叹服,上师的恩德催我奋进。每当我和道友们迎着晨曦前往经堂,听闻上师们传讲妙法,我的内心总是激动不已。真想告诉每一个人,这条路我是走对了。
我每隔几天就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告诉父母我在外求学经商,一切都好,
请他们不要挂念。哥哥姐姐自然也帮我几句腔。
父母一直耿耿于怀的是,
这个雨来怎么八年都不回来看看爹娘呢?
孝,不在朝朝暮暮
听母亲讲,我出生的时候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等父亲浑身湿透地领着接生的医生赶到时,我已经急不可耐地呱呱坠地了。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的父亲,便脱口而出给我起了个名字——雨来。
在雨中,我降生到人间,大千世界中从此多了一个叫“雨来”的小不点留下的足迹。不记得儿时享受过什么珍馐美味,但在非常贫寒的家境中,那种暖融融的和睦气氛却长久留在了记忆中。
父亲每月工资只有三十六元,却要养活一家七口。我深知父母捉襟见肘的窘境,便经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减轻他们的负担,比如常和哥哥爬上高高的榆树去摘“榆钱儿”,以充全家之饥。每当黄昏掌灯的时候,全家老少围坐在一起,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品着满屋子氤氲着的榆花略带苦味的香气,那时候,我也大约能体味得出“合家欢”的美好含义了。
昏黄的灯光中,每一张泛着温情、开心的笑脸,还有那一大盘冒着热气的“榆钱儿”,便形成了我对童年最温馨的记忆。
在艰辛中长大,清贫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成为记忆中的风景。哥哥姐姐都相继大学毕业并找到了理想的工作,我也考上了财贸管理学院学习经济管理。
大学给了我充分的时间去阅读。喜欢历史、名人传记的我,广泛浏览了东周列国、先秦两汉的史料。每每读到诸侯争霸、忠孝节义之臣慷慨赴死的情节,我便忍不住遐想联翩、魂魄飞荡,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报吾土吾民,以济苍生;看到奸人佞臣,便往往拍案而起,恨不能一手擒来、诛而杀之。就这样在踌躇满志、幻想与失望的交替来袭中,度过了少不更事的大学时代。
在人间的生活好像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沿着命定的轨迹匆匆向前。前人如此、今人如此,后人还将重演相同的故事,只不过换个躯壳、换种方式而已,生活的实质本无不同,无外乎生老病死。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广播电视局,担任会计并负责广告的宣传策划。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我也没觉得就这样过下去有什么不好,反正大家都这么过。只是偶尔会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伤感涌上心头——真就这样过完一生吗?
每当这时,我总爱站在地图前,在想象中跨越高山与大川,让封闭于狭小空间的心得到暂时的释放。我的手指抚摸过云南的西双版纳、西安的兵马俑、成都的都江堰……每当目光停留在四川的时候,心总是备感亲切。我常常指着它喃喃自语:以后一定要到那里去。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因缘?我最终踏上了这片土地,并且一住就是八年。
世间的生活按部就班地继续着,直到那次拍摄广告。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在一瞬间被彻底扭转了方向。
那天,我和同事到郊区集贸市场采访拍摄,收工后正准备回家,忽然看到一队人马吵吵嚷嚷往一个院落里涌去。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兴趣,便鼓动同事一起去瞧瞧热闹。刚到门口,“华严寺”三个大字便赫然入目。我不禁诧异万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眼皮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寺院,赶忙拽上同事随着人流拥进去。
里边的庭院不大,三间瓦房里供奉着几尊佛像,有一个经书流通处,两边是简单洁净的僧寮。一位师父见到我们后,很热情地迎了出来。我们都是初次与出家人见面,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师父便送了我们几本《觉海慈航》《因果轮回》之类的小册子,嘱咐我们回去后静心地看。
想来,这就是我与佛教的初次结缘吧。本来大脑中一点佛教的概念都没有,更甭提什么信仰了,还多多少少以为那是迷信,反正从来也没研究过。那次的不期而遇却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些涟漪。出家人那么热情,这寺庙看起来也不错,那就看看佛教到底说了些什么。就这样,我首先打开了《觉海慈航》。
看过之后,我虽对里面的观点不能完全接受,却对善恶有报很认同。还有些问题不明白,便想去问那位师父。这样一来二去,我也就成了华严寺的常客。
往寺庙跑的次数越多,越羡慕出家人那种超然物外、悠然自得的心态。同时也渐渐对世人不解生存之苦,反而执著于声色犬马、钩心斗角感到乏味。联系曾经读过的春秋史册,越发感觉今人之唯利是图、为钱丧命、损人利己、中饱私囊,与古人所谓“丈夫宠辱不能惊,国士如何受胁凌。若是忠臣奉廉洁,外人未必敢相轻”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候,我的思想开始起了波澜。到底是别家辞亲走到青灯古佛黄卷中,还是继续做我的财会和广告呢?
1994年3月,四川成都昭觉寺的一位法师到我们那儿传法,对我教益良多。法师言谈举止间总是透着一股飘逸脱俗的风韵,而且佛法造诣颇深。记得他反复对我开示,讲明人身难得、佛法难闻的道理,有几句话留给我很深的印象:“你以为你能活多久呢?是不是可以万寿无疆?有限的人生除了用来上茅房、进厨房、躺床上,是不是还该干点别的?”
想起自己往昔的豪言壮语,细细斟酌,发现那毕竟不是利益大众的真正道路。自己喜欢的那么多春秋义士、战国英雄,别说扭转历史了,有哪一个能扭转得了自己的人生呢?看来只有精进闻思修,将来弘扬佛法、净化人心才是正途。
我朦朦胧胧的出家志愿开始日渐清晰了。与这位法师商议时,法师说:出家实乃大丈夫之举。但最好能把父母安排好,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个时候,我开始体会到“自古忠孝难两全”的滋味。父母恐怕是安排不好了,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同意我这个孝顺儿子去当“断子绝孙”的和尚。无奈,我只好骗他们说要去美国小姨家,并说朋友在北京已替我办好了护照。本想星期天走的,不想,星期五就被姐姐发觉了,她一言不发红着眼圈就要进父母房间。我一把拉住她,小声抽泣着说:“让我干我想干的事吧,否则我会痛苦一辈子的。”
我就这么拽着她的衣袖,她就那么红着眼睛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姐姐叹了口气,哽咽着说:“你走吧。”说完转身就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的一刹那,我看见她的后背在剧烈地颤抖着。
当天中午,我就到单位把事情处理完了。回家后,看到老爸老妈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姐姐一言不发地陪着他俩。等到我进去,姐姐硬挤出一个笑脸,在我眼里,那比哭还让人难过。
我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尘世中的家,望了一眼操劳大半生的爸爸妈妈,心中一阵酸楚:今天我就要离开你们了,以后我就没有世俗的家了。
掩上门,我悄然离去……
时至今日,我出家的消息一直瞒着父母。在雪域高原,在喇荣,八年来,我每隔几天就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告诉父母我在外求学经商,一切都好,请他们不要挂念。哥哥姐姐自然也帮我几句腔。
父母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这个雨来怎么八年都不回来看看爹娘呢?
我现在已不叫雨来了,八年前剃度的那一天,我就有了个新的名字,叫圆策。什么时候,父母能叫我一声圆策呢?
在人间,就有许多这样的无奈,每个人都不可能活得圆满,就看你如何取舍。我只能选择舍弃小家,否则带着这么多羁绊,又如何走上出世间的大道?现在我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快快修成,好有能力去解救父母以及如父母一般的无边有情。愿所有众生都能在佛陀的大家庭中,享有生命最自在的欢唱。
家人给我买了上千元的奢华时装,
他们说:“趁现在年轻,好好打扮。人死如灯灭,再不玩就晚了……”
我想起了悉达多太子,如何舍弃万千荣宠,为道苦行。
再不修行就晚了
我毕业于北京北方交通大学,毕业时获工程学士学位。
在大学二年级下学期,我开始信仰并研究佛学。周围的同学对我学佛的举动甚为不解,尤其是看到我去寺院顶礼佛像、参与放生,有的竟怀疑我是否精神有问题。还有的则开始杞人忧天:这人以后可怎么活呀?
每当放假回家,我也喜欢静坐念佛,并为家人宣讲因果。家里奶奶、父母也认为我在搞迷信,不现实,头脑简单。面对亲人的反对与指责,我并没有动摇对佛法的信心,相反,一有时间就涉猎有关佛教的杂志与经典,以加深对佛理的认识。就这样,我边生活边学佛,直至最后来到喇荣圣地,并成了一名出家佛弟子。
对于人们的种种疑惑与看法,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如何走上学佛之路,又是什么原因使我义无反顾、坚定信心的?
回想起来,最初的学佛缘起应该追溯到1996年。那时,我学习勤奋,从不懈怠。由于学的是机械专业,面对陌生的《机械原理》《机械制图》,我总是要花比别人多几倍的精力,有时一张零号的大图纸要连续画几天才能画完。
平时我就特别喜欢钻研,并因此参加了学校和北京市举办的多次数学和物理竞赛;我也曾在学校举办的绿色军营演讲赛中获得过第二名……不过这些如梦如幻的往事,我都已淡忘了。
没有晚自习的时候,我就到校图书馆四楼的阅览室去阅读报刊。有两种杂志我最喜欢看,一个是《名人传记》,一个是《气功与科学》。我虽然从未练过气功,但对那些神秘的事情和养生之道很感兴趣。
一次,看到《佛教文化》中有一则简讯:当代一位著名生命科学家将在北京云岗举行生命科学讲座,我便马上跑去了。在他滔滔不绝的讲话中有一句触动了我的心灵。他说:你们听了这堂讲座后,也许会特别喜欢读佛经。尔后他就发给每人一本书,书中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解释。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读佛经,满怀着喜悦和好奇。书中说:“房子有成、住、坏、空,身体有生、老、病、死,身体不是真正的‘我’,它就像一座房子,本性是无常空性的。”我反复琢磨,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既然连身体都没有什么好执著的,身外之物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些造作恶业。
从此以后,我在待人处世方面便不再像以前那么执著,对饮食、着装、财产、名利、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等,也不再有非理的要求。这些改变让我开始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幸福和安宁。一位大德说过:“知足是最大的财富。”而只有懂得佛法中最基本的苦、空、无常、无我的道理后,才能做到真正的知足。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校门口买到一本《净土五经》,随后就非常恭敬、认真地阅读起来。当时,虽没有多少佛法基础,可是对经中所说,诸如对人莫造恶业;莫要杀生;莫欺诈经商;莫对父母不孝;莫对师长不敬;死时独去独往,唯有善恶业如影随形,其他富贵、权势、亲人等无有任何助益等的教言,我却深有感触。
后来又阅读了郑孝时居士在五台山编写的《释迦牟尼佛传记》,顿感整个身心都受到了洗涤。我经常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从此才算理解了印度前总理甘地所说的话:“他(释迦牟尼佛)的巨大贡献,他的出家学道和毫无瑕疵的生活,在印度教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印度教也会永远感激这位伟大的老师。”
记得佛说过:人身难得,心即是佛。心能作天堂,心能下地狱,心能成饿鬼,心能作修罗。心善则一切善,心恶则一切恶。这些深入人心的话语,更使我认识到佛陀的伟大。我想:要听佛的话,好好修自己这颗心。
1997年春天,我从《英语周末》上看到一篇介绍北京千年古寺法源寺的文章,并且还附有彩色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一个出家人正在寮房门口静坐,他身穿蓝色海青,双手结印,身体端直。这张照片令人油然而生一丝敬意。
在一个休息日,我便和同学一起朝拜了这座寺院。临走时,我们遇到了一位老师父,他坐在千佛殿门旁的长椅上,让我们坐下,然后开示说:“学佛好啊,皈依三宝,不堕恶道;念阿弥陀佛,往生极乐。好好做佛弟子吧。”老人手捻念珠,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不快不慢,满脸红晕,眉毛垂至眼角,我和同学从心里都很喜欢他。
同年4月份,我们又去了法源寺,当时正好赶上受三皈五戒。我问身旁的居士:“皈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皈依的善人与皈依的恶人有何区别呢?”她说:“皈依就是一心一意地依止、依靠。世间的天龙鬼神以及亲友都不能救度你跳出六道轮回,只有佛陀已超出三界,才有这个能力,‘天上天下无如佛’啊。不皈依的人虽然行善,但是福报享尽后,终要堕于恶趣之中,解脱遥遥无期;皈依的人作恶,当然要受恶报,但恶业受尽后,他还会投生善趣,因其往昔皈依的善根种子能使他速遇佛法,从而得到究竟解脱。”
我一边思考着居士的话,一边心想,到底要不要皈依呢?我的同学也陷入了犹豫之中。大殿的门此时已经开启了,求皈依的善男信女们开始陆续进入殿中。我发现人群中有与我同龄的,还有小孩子,而且又大都长得慈眉善目,于是我便也拉着同学进入了大雄宝殿……从此我们便正式成了佛弟子。只不过后来,我的这位同学一心专注于世间八法,根本不再研究佛学了,因而她的烦恼丝毫未能减少。
再后来,我便知道了法王如意宝的名字,那得益于一本介绍圣地喇荣的书。书中写道:“凡对上师如意宝有信心,见到照片、听到上师的声音,与上师如意宝结缘的所有众生,都必将往生极乐世界。”当时我的心十分迫切,每晚都要观看上师如意宝的照片,并祈祷能早日见到上师。又因为知道喇荣圣地有讲经说法,可以闻思修行,而且圣者云集,所以我也非常向往能到这里来。
结果正像人们所称叹的那样,上师如意宝不愧是圣妙吉祥文殊菩萨的化身,他与佛陀无二无别,了知每个众生的心愿。毕业后不久,我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顺利来到喇荣,并成为一名出家人。
从离开校园到来佛学院之间的这段日子里,我留在北京的一家公司。当时许多人都为我能留京而羡慕不已。但我待在公司的时间越长,心里反而越不安。我无法忍受公司里的溜须拍马、尔虞我诈。我看不惯虚伪,更不忍心骗人。但在公司里,作为一个职员,你能干的只有这些。我的厌离心就是在此时开始萌生的。
而家人庸庸碌碌的生活方式更增加了我对这个世间的厌恶。家人给我买了上千元的奢华时装,他们说:“趁现在年轻,好好打扮。人死如灯灭,再不玩就晚了……”我想起了悉达多太子,如何舍弃万千荣宠,为道苦行。
我很难跟他们解释,但也由此知道了我必须去喇荣,而且越快越好。因为在那个没有一间寺庙、没有一点正法的家乡,父母家人一定会将我刚刚萌发的一点善根,连拉带拽地再次拖入生死河中。
对我而言,前面的故事已告一段落,在未来的修行之路上,我将牢牢记住《二规教言论》中的两句话:“虽此大地满恶人,然自当持高尚行。”我也愿以此教言,与所有有缘者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