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性激素

激素和人类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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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定性激素对人的行为的作用,远比测定低等动物要难,原因如下:

 

首先,人类性行为要比动物复杂得多。文化对生活的影响是如此广泛和不同,各类性行为的微妙和差异令人吃惊(Gregersen,1983)。因此研究激素同性行为的关系没有简单分立的标准(如跳背或脊柱前凸等)可供遵循。

 

第二,对动物性相互作用具有关键揭示性意义的实验不能在人类中进行。我们绝对不会去阉割男孩,或在实验控制的条件下给女孩服用雄激素,看看对她们的性发育有什么影响。相反,我们必须依赖于对男性激素综合征这类情况的研究。

 

第三,也可以这样认为,我们之所以难以找到激素对人类性行为影响的令人信服的证据,可能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这种影响。比奇(1947)提出,在进化过程中,性行为逐渐从激素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尤其是人,性行为受社会学习和个人经历的影响更大。

 

除了社会学习对人行为的较大影响外,有足够的证据表明,生物因素影响人心理和性的分化。大脑皮层下的区域同亚人哺乳类非常相似,然而却未见人脑视前区有鼠那样的性差异。

 

女性性激素释放有周期性,男性没有,从这可以推测出脑功能的差异,如同对低等哺乳动物那样。在雌激素的刺激下,LH潮涌只是雌性的特征反应。这不仅在月经周期内比较常见,而且可随时通过注射雌激素诱导。相比较而言,男性在注射雌激素后则不会发生LH分泌量的增加。这一差别也证明了大脑的差异(Gladue et al.,1984)。

 

然而为了弄清甾体激素的影响,我们必须问一些更复杂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激素同性有什么关系”。激素对性行为的某一方面可能影响很大,但对另外一些方面却没有影响;在某些条件下有影响,在另外的条件下则无。简言之,激素的影响,如果有的话,仅在人类经验的广泛范围内有意义;作为许多因素中的一个,它预先安排我们或使我们更可能以某种方式行事。但它绝非某种盲目的力量,可以迫使我们发生性行为,因此我们必须分开讨论激素对性行为的几个主要方面的影响。

 

激素与男性性欲

 

一般把驱使我们发生性行为的性欲看成是人的本性。但是,如我们在第3章讨论过的,实际情况要远远复杂得多。这方面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生物因素,尤其是激素在多大程度上同产生和维持性欲有关。

 

从专题4-5可以看出雄激素对男性的作用,这最能说明激素对性欲的影响。让我们首先考虑睾酮的缺乏引发的后果。现在一般认为男性阉割后便不能有正常的性行为,但是关于此事仍有许多困惑。

 

极少有关于阉割后的性能力和性生活的可靠的详细资料。金赛等(1953)根据一篇文献综述得出结论:“成年男性阉割后,在许多(但不是所有)情况下,受到触觉或心理刺激后性欲仍能被唤醒。”以后的研究也报道了类似的性功能滞留。由于研究方法的不一致,以及无法区别性欲改变和勃起功能下降,和针对不同性刺激的反应,因而这些早期研究的开展举步维艰。目前,“多数男性在阉割后,性行为会急剧下降或完全遭到抑制,对于这一点目前已经鲜有疑义”(Davidson et al., 1982)。尽管性欲通常会在阉割后迅速下降,但是具体发生的时间又会因人而异。另外,阉割后,63%以上的男性会在数年内保留一定水平的性欲(Sturup,1979),不过性欲的有效性目前还不清楚。

 

对性腺机能衰退(hypogonadal)男性的临床治疗经验,更进一步确证了雄激素对性欲的重要作用。如果停止治疗一个月,性兴趣会出现下降。很快他们会丧失遗精的能力,但是性高潮则不一定会消失(换言之,他可能仍会达到性高潮,但是却无法射精)。由于性欲减退,性活动也会减少。再次给以激素1~2周后,所有这些变化均可逆转(Davidson et al.,1979;Shaakeback et al.,1981)。

 

雄激素和勃起能力之间的关系更为复杂。出现性腺功能衰退的男性可能会发生夜间阴茎肿胀障碍(NPT)(第3章),并且用雄性激素治疗可以明显改善其睡眠中发生勃起的能力。这些发现表明,性唤醒和勃起反应的某些方面具有雄激素依赖性,而另外一些方面则不然(Bancroft,1986a)。

 

具有抗雄激素(antiandrogenic)功能的药物可干扰性功能,尤其是性欲。环丙孕酮和甲羟孕酮的效果非常明显,分别在欧洲和美国广泛应用,可用来治疗性骚扰者(第14章)。

 

但是,不缺乏睾酮的正常男性,雄激素水平同性兴奋和性交频率无明显联系(Persky,1983)。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具有正常雄激素水平,那么给他更多的雄激素也毫无作用,如同杯子满了再多加水也无益。

 

从激素对雄性性行为的影响可以得出一个有趣的推论:睾酮可能同攻击性行为有关,反过来它又可能对性行为有重大影响。一般喜欢寻衅闹事的人其睾酮水平同其它人之间并无可见的差别,但是睾酮很有可能对某些人发展这种行为起了促进作用。

 

激素与女性性欲

 

与亚人灵长类和其它哺乳类动物不同,女性没有发情期。类似于男性,女性在任何时候都有潜在的性接受能力。但是女性性欲是否完全同激素无关仍是一个问题。这方面的研究集中于雌激素、孕激素以及雄激素的作用。

 

最明显的方法是观察月经周期中性兴趣的变化,将其与清晰而可预见的激素水平变化相匹配。但是迄今为止的努力都得不出确定的结论(persky,1983)。女性没有动情期,但这是否意味着她们的性欲强弱便没有周期性变化呢?目前为止所做的大量研究未能对这个问题给出确定的答案。有些研究表明,排卵时或排卵后不久,性交的可能性增大。对年轻女性不同月经期性唤醒阈值的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的模式(McCance et al., 1952;Moos,1969;James,1971;Gold和Adams,1978)。尽管如此,许多研究都没能证明性兴趣在月经周期的中期达到顶峰的说法(Bancroft,1983)。

 

这些发现很可能受男性伴侣性兴趣波动的影响。女性是否性交不仅仅取决于她自身的性兴趣水平,同样也受其伴侣的影响。这一矛盾在女性同性爱关系中更不明显,因为这类关系中不存有性别冲突、对怀孕的恐惧以及避孕方法的选择等问题。这类情侣的性结合高峰期和性高潮通常发生在中期(Matteo和Rissman,1984)。

 

另外的研究表明,月经后性交达到高峰,月经中期有另一高峰。月经后高峰可能是对月经期节欲的补偿。月经期继续性交的女性没有显示这一回复反应。

 

中期的高峰如果出现的话,可能是由于雌激素水平或此时出现的雄激素水平升高所致。排卵后期性欲降低同孕酮水平较高一致,因为孕酮对性欲有抑制作用。

 

另外一个方法是观察由于手术或自然绝经而导致卵巢丧失功能的女性。传统意义上,绝经则意味着妇女生育能力的消失,而且其性吸引力和兴趣也会下降。目前这种观念已经明显改变(第9章)。然而,几项研究表明多数妇女在绝经期后,性兴趣和高潮反应都发生了明显的下降(H??str??m,1973);而且年龄在45~55岁的女性中,这种下降的趋势更加普遍(Pfeiffer、Verwoerdt和Davis,1972)。

 

这些变化与卵巢激素水平下降相关,然而这一事实并不能证明它们是由于激素水平下降引起的。首先,女性对绝经的反应似乎具有很大的变异性,不论症状的严重性方面还是性功能的改变各有不同。部分妇女会出现明显的不良体验,但有些人却不会,并且有些人中年时还会出现性兴趣和反应性的正性加强(Masters和Johnson,1970)。

 

第二,绝经期会导致明显的结构变化,阴道组织变薄,润滑反应下降。如果不加以治疗,这些变化会使绝经期妇女的性生活变得十分痛苦。性兴趣的丧失可能正是躯体不适的继发作用。某些文化中,绝经期妇女还要与人们对她们拥有性生活的偏见进行抗争,这也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她们的自我认知。最后,激素替代治疗并不意味着对女性的性欲会产生影响,尽管它可以明显改善阴道干燥的状况;因此,卵巢激素水平和女性性行为之间是否存在直接关系,这一问题尚值得商榷(Bancroft,1983)。

 

由于某些原因,有些女性在步入中年之前由于手术摘除卵巢而进入绝经期,她们所遭受的性功能方面的负面影响可能会比那些自然老化进入绝经期的女性更为严重,并且她们接受雌激素替代疗法的效果可能更好(Dennerstein et al.,1980)。

 

孕激素的行为学作用更令人困惑。已知孕酮是抑制性欲的,然而在黄体期显示出更高的性活力的女性,其孕激素水平也比其它女性高。

 

由于有大量女性服用避孕药,有人可能会想,对于甾体激素对女性性欲的影响一定了解得很多了。但是对口服避孕药这方面影响的研究得出了矛盾的结果。其影响如果存在的话,看来是对性欲有抑制作用的。但是这一生理作用通常可以被不用担心怀孕而带来的更强的性兴趣和性反应所抵消。

 

另外一个需要重点考虑的是,给已经具有正常激素水平的人服用某种性激素,不能很好地测定该激素是否起到维持性欲的作用。即使是睾酮,已确知它同雄性性行为有关,对于不缺乏此激素的人一般也没有作用。

 

根据临床研究,有人认为雄激素引起女性性欲,如同对男性一样。很可能是这么回事。但关于这一点的实验和临床数据都还不明确。例如,据报道摘除女性肾上腺会导致性欲、性反应的降低和性行为的减少,但这些病例涉及的是那些病得非常严重的女性以及摘除肾上腺只作为其治疗组成部分的女性,在这种情况下对性行为作一客观分析是不大可能的(Waxenburg et al.,1959)。其它一些病例为了治疗乳腺癌而服用了睾酮,据报道她们的性欲得到增强。但是这种改善可能是由于睾酮对肉体组织的更一般的作用所致,即雄激素引起阴蒂肥大,导致生殖器官组织敏感度提高。以上这些表明,女性性欲同性激素的关系仍不确定(Gray和Gorzalka,1980)。虽然如此,当由于医学原因被摘除卵巢的妇女在控制允许的条件下给以雄激素时,她们的性欲和性唤醒会增强,而且出现性幻想的频率会增加(Sherwin et al.,1985)。尽管尚未确定女性的性欲和性激素水平之间的关系,但是性唤醒至少是有可能部分取决于睾酮的水平。

 

在一般情况以及实验室条件下,激素是如何影响性行为的,这一点仍然需要大量的工作。尽管如此,我们知道性激素对于动物的性行为具有毫无疑问的作用。我们已经明确知道性激素对于男性也起着类似的作用;尽管性激素对于女性的作用仍存在争议,但是我们目前所质疑的是这种作用的性质和范围,而不是它是否存在的问题。对于激素与性别认同(第10章),以及激素与性取向的发展(第13章)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目前有更多的不确定性,这些我们都将单独进行讨论。

 

专题4-1 月经的禁忌

 

许多世纪以来,各种各样的社会中的女性一直承受着一种普遍的歧视,认为月经使她们在宗教礼仪中变得不洁。然而,经血并不是各种体液中唯一的“污秽”,精液也曾被认为是使人不洁的。

 

月经的宗教禁忌源于古代。《旧约全书》和《古兰经》中就充斥着有关经期妇女正当举止的戒律。这期间女子不仅被视为不洁物,而且她们被认为更可能有怀藏和传播罪恶精神的危险(Delaney et al.,1988)。

 

在有这种宗教禁忌的文化环境中,妇女在经期要与其它人隔离(尤其要避开病人和产妇)。她们在家中遭受各种限制,如不得不睡在地上,不能与其丈夫有性接触和所有其它的身体接触(甚至不能触及他的床),不能做饭;在犹太教中,月经开始的七天后她要按规定的宗教仪式洗澡(称为Mikvah),然后才能变得洁净(Gregersen,1983)。

 

美国东南部的原住民中,女孩初次月经来潮时就被隔离,从此女人在经期要么脱离家务,要么遭受宗教禁忌的限制。印度的寺规中,尼姑因为周期性地“被玷污”而被降为第二等级,被禁止参加某些重要的仪式。

 

即使在没有特殊月经禁忌的社会里,也常常避免或禁止经期性交,多数情况下,这是为了使男子免受伤害。莱波切人(Lepcha)相信,如果男人与经期女子性交就会生病;桑伽(Thonga)男子认为如果受过这种诱惑,他在战斗时就会发抖,甚至不能战斗;马塔科(Mataco)男子则会头痛(Ford和Beach,1951)。

 

公元77年,罗马历史学家普林尼(Pliny)在描述接触经血的后果时写道:

 

接触了它,鲜葡萄酒变酸,田地变贫瘠,嫁接的植物会死去,田园的种子会干瘪,树上的果实会坠落……钢刀的刃会钝,象牙的光泽会暗淡,蜂群会死去;即便是钢铁也会立刻生锈,而且空气中将弥漫着臭气;狗只要尝到经血就会立刻变疯,并使被狗咬的伤口染上一种不可救药的毒(Delaney,1988)。

 

我们不再相信这些东西,但视月经为祸根的更为潜在的偏见和恐惧感,将会长期影响我们对待经期妇女的看法。这种担心没有任何理性基础。月经只是女性的一个正常生理功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会影响其它一些行为。行经期的女性可以游泳、跑步、骑自行车以及参加任何形式的活动。月经也不会与性交产生冲突,只是有些情侣会出于个人偏好和健康原因而在女性经期禁欲(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