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本章小结

本章介绍了企业进行盈余操纵的动机、后果、基本方法以及如何识别盈余操纵的一些基本方法。当我们发现了企业中的盈余操纵行为以后,我们应该调整企业的会计数据,把虚假信息的影响剔除出去,还原会计信息的本来面目。只有在调整过的、真实的信息基础上,我们才能比较准确地进行以后章节中介绍的盈利能力分析、风险分析、盈余预测和价值评估。

比如,如果一个企业通过“洗大澡”的方法把一部分机器设备的价值提取了减值准备,减少了机器设备的账面价值,也即是减少了未来期间本来应该发生的涉及机器设备的折旧费用。如果我们不考虑这个因素的影响,继续在预测未来盈余的过程中包括这部分折旧费用,我们预测的未来盈余就可能比企业将实际汇报的盈余低。而当未来期间实际盈余公布,企业的实际盈余比投资者预测的高,如果投资者没有考虑到其盈余之所以高,是因为在本期企业“洗大澡”了,投资者就可能会错误地高估企业的价值。所以,我们本期看到企业“洗大澡”以后,就要在预测未来期间盈余的时候考虑到其影响,以还原会计信息的本来面目。

遗憾的是,即使我们的盈余操纵分析发现了企业报表中有盈余操纵的问题,我们也很难确定其影响的准确额度,所以,很难比较精确地调整报表中的数据以还原其本来面目。本书也很难介绍一种系统的调整方法可以供投资者顺利地使用。投资者只有基于自己对被分析企业的深入了解,考虑每个盈余操纵的具体情况,来判断盈余操纵对盈余的影响,然后来调整会计信息。本章内容的意义在于它可以帮助投资者低成本地发现盈余操纵的嫌疑,促使投资者再有的放矢地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资源进行深度分析,以确定问题的严重程度,从而避免重大投资损失。应该说,发现嫌疑是盈余操纵问题的最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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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的上市公司中,盈余操纵问题目前是一个比较严重的影响证券市场发展的问题。一方面,我国的股票市场历史短、发展快,制度建设和监管措施都在不断建立和完善之中,因此对上市公司操纵利润行为的惩罚力度还比较薄弱。另一方面,证券市场的参与者,包括上市公司和投资者,保护投资者利益的意识都还比较薄弱。同时,一些制度性的原因也导致上市公司有盈余操纵的动机。

例如,我国有特殊处理政策(ST)。根据我国证监会及证券交易所的规定,当上市公司出现财务状况或其他状况异常,导致投资者难以判断公司前景,投资者权益可能受到损害时,应当对公司股票交易实行特殊处理,即在股票简称前冠以“ST”字样。判断一个上市公司是否应该被“ST”的情况有若干,其中比较具体并成为大部分公司被“ST”特殊处理的直接原因的情况是,“最近两个会计年度的审计结果显示的净利润均为负值”。

一旦公司股票被“ST”,上市公司及其股东将承担很大的经济损失。首先,在“ST”期间,股票报价的日涨跌幅限制为5%。然后,如果公司在下一个会计年度不能取得盈利,其股票将面临被退市的风险。ST股票也不能再从市场融资。这些措施本身都将给上市公司和股东带来巨大的损失。因此,为了不被ST,上市公司通过各种手段操纵利润,避免亏损。

图9.7描述的是中国和美国上市公司股东权益回报率分布图。股东权益回报率为正显示企业有利润,为负则表示亏损年度。首先,可以看出,美国公司中也存在追求微利、避免微亏的倾向。盈利水平的分布在从亏损到利润的临界点附近有一个跳跃。在所有美国样本中,有0.8%左右的微亏公司年度(零点左侧第一个柱状图),而微利公司年度(零点右侧第一个柱状图)则有1.4%左右。以前的研究表明这些公司主要是看重利润相对于亏损的名誉效应,所以如果能够避免微亏,也会尽力做到,包括使用一些盈余操纵的手段。因此,微利公司年度的数目显著大于微亏公司年度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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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7 中国和美国上市公司股东权益回报率(ROE)分布

相比较而言,我国公司盈利水平的分布图中不仅存在着类似的一个临界点附近的跳跃,而且这个跳跃的幅度远远大于美国公司的跳跃幅度。在我国公司的样本中,有0.4%左右的微亏公司年度(零点左侧第二个柱状图),而微利公司年度(零点右侧第二个柱状图)则有6.8%左右。我国上市公司股东权益回报率在零界点附近跳跃的幅度是美国公司的十倍以上。

另外,图9.7直观地显示出美国公司盈利水平的分布在临界点左右比较对称,有相当比例的公司年度处于亏损状态。整个盈利水平的分布,除了在临界点外,接近于正态分布。反之,我国上市公司盈利水平的分布在临界点左右十分不对称,太少的公司处于亏损状态。整个盈利水平的分布和正态分布的预期相差甚远。

我们认为造成两国盈利水平分布模式差别的原因就在于利润还是亏损对中国公司意味着是否被特殊处理,而对美国公司来说并不意味着任何重大的后果。这样,我国的公司就有更强的动机来操纵盈余,从而达到微利的目的。而且,图9.7显示,几乎在临界点左侧任何一个区间段内,我国公司的分布都少于美国公司在同一区间段内的分布。这个结果说明,不仅微亏公司可能通过盈余操纵等手段达到微利的目的,本来亏损可能比较严重的公司,如股东权益回报率在-5%的公司,可能也已经通过盈余操纵等手段达到了至少微利的目的。

总之,通过对我国和美国上市公司盈利水平分布的比较,我们认为我国公司在面临着连续亏损即被“ST”的情况下,很可能通过盈余操纵等手段避免亏损,达到至少微利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的盈余操纵也对我们的股票市场发展、对投资者群体、对公司股东造成很大的伤害。[7]

我国上市公司除了因应特殊处理政策进行盈余操纵以外(即所谓的1%现象),还有为了取得增发、配股等再融资利润水平要求而进行的盈余操纵(即所谓的6%、10%现象)。同时,我国企业在操纵利润时,传统的应计项目的操纵往往满足不了要求,因此就进行对企业更为有害的,通过关联交易的操纵,包括资产收购、出售、置换,股权收购、出售、置换,债务重组,等等。所以投资者在投资我国上市公司时应该对盈余操纵问题保持更高的警惕性。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对企业的财务报表进行了充分的分析,我们已经为本书的核心内容,盈余预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下一章我们进入盈余预测的介绍。

“Financial statement is like Bikini, what it reveals is interesting, but what it conceals is vital!”

耶鲁大学金融学教授Burton Malkiel(A Random Walk down the Wall Str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