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活动改变大脑结构

海上吉卜赛人的海底视觉只是文化活动可以改变大脑神经回路的一个例子。在这例子里,我们看到一个新的、不可能的视觉改变。虽然研究者还没有扫描海上吉卜赛人的大脑,但现在已有别的研究显示文化活动可以改变大脑结构。音乐就对大脑有很多负荷,当一位钢琴家在演奏弗朗茨·李斯特(Franz Liszt)的帕格尼尼第六练习曲第十一变奏曲时,必须每分钟弹奏1800个音符,陶伯等人对音乐家的大脑扫描研究发现小提琴家练习得越久,他左手在大脑地图上占的地方就越大[1]。脑造影图显示音乐家的大脑有好几个地方(如运动皮质区和小脑)与非音乐家有显著的不同。在7岁以前学习乐器的音乐家,他们连接两个脑半球的胼胝体也比较大。

瓦沙力(Giorgio Vasari)这位艺术史学家告诉我们,当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画西斯廷教堂(Sistine Chapel)时,他搭了一个几乎跟天花板一样高的鹰架,站在上面画了20个月。瓦沙力写道:“这个姿势非常不舒服,他要站着,头往后仰,所以他的眼睛受伤了,有好几个月,他只有在那个姿势才能读和看。”这可能是大脑重新组织了它自己,它使自己适应了只有在很奇怪的姿势下才可以看。瓦沙力的说法看来令人不敢相信,但是研究显示当请受试者戴颠倒的棱镜片,把世界整个翻转过来时,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受试者适应了,他们的大脑改变了,将视觉中心翻了过来,所以他们看外在世界不是正的了,甚至还可以阅读倒着拿的书。当他们把棱镜拿掉以后,他们看世界又是颠倒的,要重新适应才行,就像米开朗基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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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只有高层次的文化活动才会改变大脑的回路。伦敦出租车司机开车的年资越久,他们掌管空间地图的海马回后端就越大。即使休闲的活动也会改变大脑结构,冥想者和冥想教师的脑岛(insula)比较厚,脑岛跟集中注意力的行为有关。

海上吉卜赛人跟出租车司机、冥想者和音乐家都不同,因为他们的文化是打猎-采集的文化,他们一生都在水面上度过,都拥有海底视觉的能力。

在所有文化中成员常做同样的行为,这叫作“文化的签名活动”(signature activities of a culture)。对海上吉卜赛人来说,这个活动是在海底看东西;对生活在信息时代的我们来说,阅读、写作、使用计算机和电子媒体是我们的签名活动。签名活动跟人类共有的活动(如看、听、走路)不同,共有的活动的特点是只要一点提示、一点鼓励就会发展出来,而且是全人类都有的,即使是那些少数在文化之外长大的人也有。签名活动则需要训练和文化经验,它使我们发展出一个新的、有特殊联结的回路。人并没有进化出在水底看得见东西的能力,我们祖先从水里爬上陆地时,把我们水生动物的眼睛,跟我们的鳞片及鳍都抛下了,我们进化出在陆地上看得清楚的能力。海底视觉并不是进化的礼物,大脑的可塑性才是礼物,这使我们可以适应各种不同的环境而生存下去。

[1] 拉小提琴是左手按弦,右手拉弓。——译者注